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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世情人(上)
作者：洛上千栀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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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03-28 02:13:16
１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得到更多的温暖，所以我搬到了大厦顶楼。十四层，有大阳台可以晒棉被，晒出香香的阳光味道。休 闲 居 编 辑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得到更多的健康，所以我每天都吃很多的蔬菜水果。新鲜的，五颜六色，细细闻下去有香香的健康气息。
这是一座充满欲望的城市。歌舞升平。我喜欢趴在阳台栏上俯瞰整个世界，大风吹过来黑色的长发在风中乱舞。我觉得在那一瞬间我可以跟着我的梦想一起，飞飞飞。
我的梦想就是，花开不败一生。
２
在我搬进顶楼前，曾和卡卡同居七个月。七个月之久。
卡卡是英俊的男人。热爱摄影设计和音乐。我喜欢他
干净如水的身体和碎冰蓝色的眼眸。中国长大的中英混血儿，父母在美丽的曼彻斯特。卡卡曾经说要跟我结婚，要带我去见他的父母。那时卡卡笑得一脸天真。卡卡是个美好的初男，我玷污了他的纯洁。卡卡要我为此负责，我狠狠咬他左肩。
我住在卡卡的公寓里，整天地在音响里放一些音乐，震天而乱人。卡卡的公寓在十二楼，他说跳下去一定会死人，而且死得壮观。这个有些自闭的男人害怕深血，并且跟我做爱的时候一定要放张楚。
我爱卡卡。
卡卡说：我们结婚，我带你走天涯。不管生老病死我们都在一起。
可是我害怕，那么热烈的爱情是否说降温就降温？我从卡卡挚诚的蓝色眼眸里看到了破灭。
３
我是在模特公司看见卡卡的。一个饮料广告征主角，我看了宣传广告便去了。那个时候气盛嚣张，并且做着明星美梦，想着有一天一炮而红像王菲那样在台上高傲地唱歌。
卡卡坐在一群年轻英俊的男人中间，穿着宽大T恤和牛仔裤，头低低在听CD，短发星眸。我一时看失了神，觉得他那张脸过分地熟悉。
我站在女模特堆里一直盯着他看，然后他就走过来：嗨。于是我们认识了。我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卡卡那张英俊的脸。
最后我和卡卡都没能做成广告的主角。我做了卡卡的女朋友，卡卡做了我的男朋友。
４
我是个相信宿命的女子，相信生命的巨大轮回相信灵魂的巨大轮回。疾病，衰老，死亡，然后灵魂再重生，开始新的生命。这是早已安排好的宿命，人在轮回圈里不断循环，不断生存不断死亡。前世今生来世，重复着一场又一场生命。前世所经历的事情，有一些深刻的，会残留在脑海里，在今生的某个时刻，突然忆起。与今生重叠，但又很快消逝。
我们或许在做前世所做的事情，或许又没有。或许两段生命会有所出入，但本质不会改变。因为，轮回花开不败。
常常会没有缘由地对眼前的画面感到熟悉，无比深刻地熟悉。我肯定，它曾经发生过一定发生过，在我另一场生命的某个时刻。
或许让我痛彻心扉。
５
卡卡同样相信。他说前世我们一定是恋人所以今生我们都彼此熟悉。那天在模特公司大厅里，我的眼睛让他觉得熟悉得过分。仿佛生命前就烙在了心头。
我笑，卡卡是个好男人，我真的爱他。
我蜷在卡卡怀抱里睡觉像猫一样，卡卡揉着我长长细细的头发开始闭上眼睛给我讲故事：在很久以前，在江南水乡，有一位美丽女子，从小不爱纺纱绣花只爱习武弄剑，拥有一颗永远臬兀的心。17岁那年她告诉父亲自己要外出漂泊做个侠女时，她爱上了一个从大漠来的杀手，杀手剑眉星眸一脸冷漠。他们在城外的桥头相遇，空气里全是温暖阳光的清甜味道。他们认出了对方那张熟悉的脸前世深爱的脸，他们在今生也相爱了。
杀手在江南待了下来，为了女子他结束了杀手生涯，在江南安居乐业。而女子，当然也没有外出漂泊，和杀手恩爱在一起。女子想去杀手的故乡看孤烟落日，杀手答应了，说要带女子去见他的父母。女子咯咯地笑开来，那种笑容就是江南夏风里的水莲娇柔动人。最后他们谁都没有离开江南，那个女子在一天晚上自杀了。
为什么要自杀呢？他们不是很幸福吗？
呵呵，水各，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只是昙花一现永远守不住的。两个人再相爱总会因为许多原因而最终不能在一起。你写了那么多悲情小说，不是一样么。在我的直觉里，这个故事里的这个女子，最后是死了的。不知道为什么。
明知道这是卡卡那个想象力丰富的男人编的故事，是故事，我心里还是隐隐生了疼。
６
和卡卡住在一起后我常常做一些关于深血的梦，并且梦里的场景相同。我常常陷在里面差点走不出来。醒来后一身的汗，手指弯曲冰凉。我抱住卡卡，用卡卡的身体温暖自己。
卡卡的自闭症越来越厉害，经常看到一些幻觉。他说他看到了纷飞连天的大雪看到了恢弘的落日看到了接天映日的莲花，还看到了，看到了一个女子倒在血泊中哀哀唤着卡卡你快来，你快点来。
卡卡坐在沙发上不说话，眼神飘忽，他的手颤抖地厉害。那一刻我感到很害怕，卡卡坚决不去看医生，我觉得卡卡快要离开我了。
我的眼泪落下来。我低低叫他，卡卡，卡卡。
７
有时候卡卡会很好，周末他带我上街。他买一些很雅致的小饰物给我，比如玉佩比如中国结。卡卡是做设计的，我喜欢他看我戴上玉镯子时明亮的眼睛。而卡卡，他说每次看到我套上玉镯子他脑子里总有许多新奇的创意。
卡卡带我去广场吃冰淇淋，香香的香草口味。给我买中国红色的气球和百合花。广场上有很多大人很多小孩，还有一些小动物。他们她们它们笑起来都很温暖。
那天天气很好，有和煦的风和初春熠光，天空有鸟一划而过不留痕迹。卡卡突然转过头来说：水各我们结婚的时候用中式的吧，你穿旗袍一定很好看。
我咯咯地笑开，笑容荡在温暖的阳光里。
卡卡真是个可爱的男人。我很爱他。
８
我辞掉了报社的工作，那份工作太没自由，总是被许多框框条条束缚并且每天要面对数不清的密密文字和主编的盛气凌人。
我要做个自由职业者，多劳多得也不会看别人的脸色。在这之前我要跟卡卡去一趟青海，青海旅行，看那里蓝得憔悴的青海湖庆祝我重获自由。还要让卡卡散散心。
从报社出来，看到街道两旁春天的新绿，满眼绿色。觉得轻松了很多轻松了很多。
我想快点回家回到卡卡身边。
９
卡卡对我的辞职不感到惊讶。他笑，嘴角温暖地上翘。在这乍暖还寒的春天裸露着上半身在屋里走来走去。刚洗过的头发还未干，卡卡不用毛巾去擦，任水滴顺着面庞往下淌。像个侠客刚刚练完剑后淌下的汗水。
卡卡的身材高大清瘦，容易感冒，因为平时不爱运动整天地待在家里对着电脑。
我过去抱他，他的皮肤光洁冰凉。他突然把我抱得很紧，好象怕我会消失一样。他身体轻轻颤着，碎蓝色的眼眸忧郁得让人心生不忍。
晚上卡卡吃了镇定才睡过去。我又陷入了梦魇，鬼魅一样的梦魇纠缠不清。我挣扎着醒过来，卡卡在一旁安稳地睡着，面容平静得像天使。
这样的卡卡真好，起码不会看到幻觉不会痛苦。
我笑，轻轻吻卡卡的额头，起来倒水喝。外面很黑很寂静只有花开的声音，在暗夜里。
回来的时候听见卡卡突然说：柳莲你疼吗？
我的手一抖，纯净水顺着手腕淌下来洒了一地。
柳莲是谁？我是洛水各我从来不叫柳莲。可是为什么柳莲这个名字如此耳熟，我的手甚至抖了一下？是我曾经的朋友还是卡卡的朋友？
我从不怀疑卡卡对我的忠诚。
１０
我和卡卡去青海看青海湖，那里蓝得不夹一丝白色的天就像卡卡的眼睛。
在乐都的时候我们逛城，在一家精品店里发现了一把藏刀，弯如月的刀身，刀柄是缕花的金黄色。卡卡很有兴趣地拿着那把刀玩，我心里有窒息的痛，因为，因为那把刀与千万次出现在我梦里地刀相差无几。
老板是位温和的老人，他说这把刀叫弑莲。
啊？为什么？难不成用来采莲花的？我问老板。
老板笑：不知道啊，反正它是叫弑莲。
卡卡把刀放在阳光底下仔仔细细地看，然后他掏钱买下了那把刀，那把弑莲。
出了店门我紧紧拉住卡卡的手，用力拉地很紧。我觉得一切都很恍惚，那个下午被西北的阳光硬生生灼痛了眼睛。
１１
从青海回来后卡卡的自闭症更加严重。那把弑莲他从不离身，放在手里仔细地看。他说他听到了一些兵荒马乱的声音，他还听见一个男人痛苦的低泣，那个男人的眼泪缓缓从他心脏里滑过带来阴郁的血。
卡卡的手指冰冷寂寞地弯曲着。
卡卡，我们去看医生好吗？不用害怕，你会好起来的。
水各，我爱你我爱你，请你不要离开我。
卡卡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痛苦，我爱他，可是我无法帮他分担。我无能为力。
我的手从卡卡肩膀上垂下来，悬在半空中，纤细的手指弯曲的姿势像一朵莲花。
１２
卡卡死在客厅的沙发上，腹部插着弑莲，深红色的血染了一地。卡卡躺在那里面容很安详如同睡过去般。卡卡离开的时候没有痛苦吧？
我从书局回来就看见卡卡离开了我。他怎么能够说离开就离开？他有没有想过我，我那样爱他。
卡卡的左手垂在沙发沿上，弯曲的手指如莲花的开落。我的心口突突地疼，我蹲下身来，浑身无力苍白地难受。眼泪大滴大滴无声流淌。我握紧卡卡的左手，冰凉的肌肤刺痛了我。
卡卡，你是不是活得太痛苦。
卡卡，下一个生命轮回我依然做你的爱人你是否依然会要我。
卡卡，我爱你。
我看着那把刀，插在卡卡腹部的那把刀。
弑莲，弑莲，原来就弑杀死如莲花般生命的人。
卡卡的葬礼简单隆重，我一个人为他进行着。卡卡父母不在身边他没有朋友只有爱情只有我。就如从外地来的杀手浑身孤寂。孤单活着，我的卡卡。
骨灰埋在郊外的公墓里，我在石碑前放卡卡最喜欢的香水百合。我想起卡卡裸着上身在公寓里给我做西芹炒百合的样子，心里难过得快要死去。
眼泪又落下来。
１３
我搬出了卡卡的公寓，在一座大厦顶层住了下来。奢望有健康的阳光能让自己好好地活。
我和卡卡在一起7个月。人都说7是一个劫，一个界。
１４
我喜欢在新房子的阳台上活动，比如睡觉阅读种栀子晒棉被喝咖啡怀念卡卡。暖暖地阳光味道，可以缓解想起卡卡时心里翻涌的难受。
闭着眼睛躺在藤椅上，阳光能把皮肤上的细菌蒸发掉，能让身体温暖一些。
我趴在阳台栏上看下面的车水马龙，想着跳下去的过程一定像是在飞。跳下去就能够陪伴卡卡了。卡卡说跳下去一定会死人，而且死得壮观。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