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没有开放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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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4-07-19 11:06:42
我发觉这么多年了,接近二十年的光阴过去了,我并没有留下怎样的足迹。一个人走过的,淡淡的痕迹,若有若无,模糊不堪,像暴风雨时玻璃后面女孩的脸。
童年的时候,是妈妈抱着我走过的。
看别人的故事,外婆或者奶奶,含在口里的甜蜜的呵护。我都不记得了。妈妈是和我一样沉默的人,从来不叫我“宝贝”,不宠我。但是我知道她心疼我。
童年的玩伴只有一个,是一个叫桂花的女孩子,住在我家隔壁,纤纤弱弱,好脾气的女孩子。她总是迁就我,纵容我。我们都是很乖很乖的孩子。一大早,桂花就等在我家门外,然后两个小丫头一前一后去上学。我总是走在前面,如果桂花走到我前面了我就会生气。桂花也是个沉默的小孩,不怎么说话,成绩不好,坐在角落里。下课的时候,她总是从后面跑过来叫我抓石子,或者跳房子,那是我们小学年代玩得最多的游戏。一下课,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甚至操场上都会蹲满抓石子的孩子,上课铃一响,就赶紧站起来,两手一拍,或者把沾满灰尘的黑乎乎的小巴掌在衣角上一蹭,颠颠地进教室了。休 闲 居 编 辑
放学的时候,老师总会抽查背课文或考试,要一字不差地背。我的记性特别好,忽啦啦看两遍就能倒背如流。所以,经常地,背完以后我就坐在操场边上高大的香椿树下抓石子,等桂花慢腾腾地背完一起回家。
我记得我的小学的样子,像一座小小的城堡。
南面是一排教室,北面是教师宿舍,其间有一间稍大的会议室,是村干部开会的地方,东西两面都是围墙,墙上各有一扇门供出入。房子都是土屋,涂上白色石灰,斑斑驳驳的样子,像是岁月的脸。围墙边有几棵年纪很大的香椿树,一到秋天,叶子哗哗就掉了,铺了一地,也没有人去扫。有时候放学以后,我就拉着桂花坐在厚厚的树叶上背书,或者单纯地沉默,不说话,看别的孩子跳绳,抓石子。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什么叫寂寞。现在想想,那样七八岁的年纪,两个小小的女孩坐在枯叶上,什么都不说,坐着,眼睛里应该是空的吧,寂寞的吧。
那时候并不知道的。
小学六年级分了班,我和桂花分开了,她的教室在我隔壁。我们平时很少说话,回家时还是一起走。我的成绩依然顶尖,小孩子的虚荣心让一些人围在我身边,试图也得到老师的宠爱。我还是孤傲、任性,像他们眼里的公主。
我经常会伤害一些人,一些善良的小孩。可是当时我什么都不曾意识到。
有一天下午,回家的时候,我和桂花吵了起来,我已经忘记了原因。到两家的路口时,桂花低着头跟我道歉。她说,是我不对嘛,明天早上我等你上学好不好?
我说,不希罕。
她又说,不要这样,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这次她的声音很小。
我依然大声地冷冷地说,不希罕!然后转身就回家了。走了好远,回头看时,桂花还低着头站在那里,似乎在擦眼泪。我停下来看她,眼泪忽然也掉了下来。
那时候,桂花也是我惟一的朋友。
初中的时候,桂花留了一级,我似乎是一个人了,但是并没有觉得孤单。每次回家遇到桂花,总是抬着小脸浅浅地笑,眼神里还是有那种带点卑微的东西。她还是那样瘦,纤纤弱弱经不住风吹的单薄样子,像让人欺负了她。
我们都长大了,见面只是笑笑,说一些很容易就忘记的话。
初二分班,几个玩得好点的朋友又离开我了。我已经开始懂事了,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感到伤感。我天生不善于倾诉,有什么话统统装在心里,对别人永远都是一副安静冷漠不可接近的样子,我一直都不怎么开口。
那一年,班上有一个男孩子告诉我说他喜欢我,我叫他清凉的那个男孩。他高大清瘦,头发微微有些卷曲,眼睛不大,眼神非常温柔。我们同班三年了,我似乎没怎么注意过他。那时候,我高高在上,骄傲得像个公主。班上好像有几个女孩子暗地里喜欢清凉,喜欢他上课时像个孩子一样睡觉,喜欢他在球场上的身影。但是我不知道。在学校里,我永远都是最后知道那些小道消息的人。
周末回家的时候,是和清凉同路的。他总是会等我,我就故意走得很晚,看路的拐角处那个单薄的身影失望地离开,然后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去,心里涌满了歉疚和孤单。
有一次,清凉固执地一直等到我出现,我们沉默地走了一路。我没有看他的眼睛,害怕里面的东西让自己软弱下来。在分别的路口,说了再见,我低着头回家,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我知道,清凉并没有走,他在看我的背影。我的脚步就有些重。后来,背后突然响起了清凉的歌声,他轻轻地动情地唱道:
一段情要埋藏多少年,一封信要迟来多少天,
两颗心要承受多少痛苦的煎熬,
才能够彼此完全明了。
你应该会明白我的爱,
虽然我从未向你坦白。
多年以来默默对你深切的关怀,
为什么你还不能明白。
清凉反反复复地唱了三四遍的时候,我已经快到家了。我回头看着他,说,你回去吧。
他说,好。
在那一刻,我发觉他的眼神很温柔,让人心变得异常软的那种温柔。我想,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