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 智慧 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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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7-03-19 17:09:53
我是一个表面上谦虚随和的人,骨子里的拒绝批评是明眼人都知道的。在旁人批评或训教的时候,我倒也不声嘶力竭地争辩什么,只在心里想:“如果你也在少年时代经历了从健康跌入残疾的痛苦;如果你也在人生的旅途遭遇了我这么多的歧视、冷眼和羞辱,那么,你再来教训我吧,”我并非不知道自己的缺点和错误,但却因为那些特殊的经历而宽容了它们――仿佛我因此有了烦恼、苦痛的权力,因为我是一个失去双腿却依然在养活自己的人。
几乎没有什么声音能够真正的打动我,尤其是那些被传媒炒得唱着高调的自强不息的残疾人,我在心里感到可怜,都是为生存而苦苦挣扎的喘息声啊。
梁郁的声音是通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四三九播音室”把我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惊醒的,这才是一种健康的声音、真实的声音啊,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真正的愉悦,生的愉悦。但她说:“我不去考虑将来的事,最多想一想这一年做些什么。"背景音乐是她的歌声,一种柔和优美韵味十足的女中音。休 闲居 编 辑
竟会有这样的人吗?!
后来,梁郁回信中说:“我是一个百无禁忌的人,以后再慢慢铺开吧。”
每一次电话里都会听到她不变的欢快的调子:“你好!我是梁郁。”我欢笑的时候听到她的笑声,我低沉的时候依然听到她愉悦的声音。竟会有这样的人吗?
让我设想一下一个最好的高位截瘫病人的生活吧:她有不错的陪伴者,能够既心甘情愿又具备种种能力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有挺好的脾气,能够忍耐生活中的种种不便;她有最少的愿望,能够在极小的生活空间里感到比较满足;她有较强的生活能力,能够在竞争激烈的现代社会中寻求一块立椎之地。还能怎么样呢?
我所见到的梁郁全不是这样,她那里外忙碌着的母亲和她的微笑不语的父亲也不是这样。
照一般人的理解来看,梁郁是从天堂跌进地狱里去的。从北京外经贸大学的英文播音员、大学生运动会的跳水运动员,一个前程难以限量的天之娇女,一下子跌进重残人的深渊,怎么可能接受呢?怎么哭闹也不过份,怎样的寻死觅活都可以理解的啊。但梁郁没有,她在病床上思考了三个月,便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自修了心理学的课程,开始做心理咨询的工作,凭着她的博学聪慧和善良,许多痛苦的心灵,在这里得到安慰;许多孤独的心灵,在这里得到理解;许多困惑的心灵,在这里得到启迪;许多悲观的心灵,在这里得到希望。她的“阳光热线”很热,如同她那颗火热的心。
她凭着扎实的英文功底,为教授做专业的翻译,为国际会议准备资料;她天生一付好嗓子,在歌手大赛中夺冠;她用一双握力为零的手,画出一手叫内行人也惊叹的工笔画;她的文采斐然的华章,愉悦了许多苦闷的心灵。
梁郁用一脸灿烂的微笑迎接我,相处的几天里,那笑几乎不曾离开她的面庞。在这里,每一件事都变得如此有趣,做饭的、吃饭的,写文章的、读文章的,背人的和被人背的,梁郁快乐地描述着她生活中的件件事情,每一件事都被她表述得趣味无穷,仿佛生活本身就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梁郁用一脸灿烂的微笑和我告别,人生有聚就有散,有梁郁的地方就没有感伤,只有那微笑是永恒的。
我看不到伤残,看不到拖累,看不到忍耐,看不到压抑。能说手对于腿是负担吗?能说脑袋对于脖子是累赘吗?一家人默契地如同左手和右手,在这里,一切自然地展开,每一句话都可以说也都可以不说。
不记得是谁说过的,一个真正具有智慧的人,能够在最贫乏最艰苦的生活中体验生命的愉悦,创造生命的欢乐。
我想,梁郁深知烦恼也无济于事,便不肯烦恼。
我又何必对我的残疾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呢?又何必死死抓住烦恼和苦痛的权力不放呢?我愿我从此释然,得到真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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