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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分饰两角
作者:禹二  人气: 【字体:大 中 小】
  发布时间:2005-02-21 18:12:43


     我想象自己此刻独自坐在偌大的空荡荡的剧院里,目光平视前方,望着舞台上布置的道具发愣。场内一片漆黑。

    戏即将开场。休 闲 居 编 辑

    舞台布置成卧室的样子,非常零乱。靠墙边放着一张双人床,蓝格子床单,床前摆着一双黑色水晶革尖头高跟鞋。一个穿黑色长裙的女人侧躺在床上,背对观众,长发散乱披散在身后;另一端,长沙发上坐着一个男子,阴沉着脸,袖子捋过肘弯。他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摆着几罐啤酒,香烟,烟灰盘,还有几本五颜六色的杂志。他坐在那里,看着床上的女人,一动不动。

    戏即将开场。

    可以说,戏其实一直只是排练:反复揣摩戏中人的种种心理、行为,一颦一笑,哪怕最细微的面部表情。可这样的戏从来没有上演过。关于细节性和场景的描写,可有可无,可以是在这里,也可以是在那里;唯一不同的是,在灯光下,在舞台上的演员,有些上场,有些等着上场,谁也说不清究竟为何会这样。

    还有我,一个观众,一个叙述者,抑或是一个倾听者。

    所有故事正围绕着这一幕幕场景开始。

    一

    四月。

    城市中到处都是关于“非典”的流言蜚语。下班后安然在公车上看见一个戴口罩正襟危坐的中年人,她想起在北京的木白。 

    木白的声音在电话里沙沙的。安然,“五一”我不回来了,公司不放假不放人随便外出。她说没关系你要注意保重身体。我想你。说这话的时候她为自己的虚伪和谎言感觉羞愧。你也是。木白用温存而磁性的嗓音对她说,有什么事去找乔其也是一样。

    二

    乔其,有一天我会从这里跳下去。

    她站在他的十二层公寓楼的窗户边说。乔其的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腰际,低下头,脸贴着她光滑如丝缎般的长发。他说,要跳也是我跳。和往常一样,他闻到她头发里淡淡的香草味道,她摸到他左手臂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告诉我,这是怎么弄的。她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吻他手臂上丑陋不堪的疤痕。她的唇因湿润而变得柔软。

    他的五指穿过她细密浓郁的长发,停在雪白的颈项,虎口叉开,扼住她的脖子,慢慢收紧。她在他的掌握中闭上眼睛,脸上每一寸肌肤娇靥如花。乔其别放手你就这样把我掐死,好不好。她咯咯地笑起来。他在她的笑声中扳起她的脸,激烈而粗暴的吻她,惨白的灯光下,两张唇相互碾过发出沉闷而破碎的声音。

    灯光熄灭后激情在某一时刻汹涌澎湃。然后冉冉而退。然后消失。

    三

    乔其呆在家里写小说。不停地假设、推翻,意识流泻时断时续。在故事中他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女子。穿黑色吊带长裙,站在镜子前浓妆艳抹准备去和自己的情人幽会;在归来的时候带着一个男人的钞票和满脸残败凋零的颜色。她会坐在夜晚不开灯的房间,抽烟、喝酒、听歌。她的脸因为熬夜和烟酒变得苍老。眼睛,褐色的眼睛,笑的时候有黑色羽毛飘落。CD唱机里放着Drugstore的同名专辑。其中有一两句反复吟唱:

    Life won’t be worth living
    Life is almost living

    活着已没有意义
    但生活还要继续
 
    不工作。只是活着。活着预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会邂逅一段爱情。在公车上。在陌生的人群中。在Disco酒吧的洗盥间里。在任何一个地方,随时随地开始、分手、结束,过程是一桢桢流动的黑白图片。手中的笔拿起放下。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些新的古怪的想法会突然冒出来。有时候他关掉灯,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重复故事中的女子所做的事情。抽烟。喝酒。听歌。有时候他坐在镜子前面,看镜子里自己的纤毫毕现的脸,隔着一层玻璃,他的灵魂和身体各在两边,无法触及。


    四

    当她再次问起他手臂上的伤痕时他会说:是你。是你。他把她放在床上,抚摸她,并且叫她的名字。安然。安然。而她,她在他的温情的手指下身体摊开、身无寸缕,伴随着快乐的羞耻中流下欢愉的泪水。

    五

    那一夜。她明显地感觉他有些力不从心。

    他也感觉到了。随之而来的是焦躁和绝望。他的动作生硬机械。四目相对。直到所有努力像沙堡一样颓然崩塌。

    他躺在她身边,背对着她,面向窗户。他们的身体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保持一段距离。她伸出手去,发觉他冷汗淋漓。别这样。乔其。——也许你只是太累了。她试图安慰他。他翻身下床,光着身子走进淋浴室,碰翻了放在卧室门边的纸屑篓。

    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哗哗的流水声,她知道他又在做什么。然后她听见玻璃碎裂的清脆的声音。她跳起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穿过客厅。浴室的门从里面被反锁住。她使劲拍门,乔其,乔其你快开门。除了她自己拍门的声音和里面哗哗的流水声,她确定没有听见任何其它的声息。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以为她明白了什么。她在一种恐惧的状态下整个地软下去,顺着门跌坐在地上。

    乔其你别吓我你快开门。

    门开了。他站在逆光中,居高临下的看她,目光阴冷。黯红色的鲜血从他的左手指缝间淌下来,滴在泛黄的白瓷地砖上,是一朵朵灼热的火红的花瓣。

    还有一地破碎的玻璃镜子。他说,我只是厌恶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他从她身边跨过去,把她留在冰冷的地板上。

    黑暗中眼泪超出预先的温度。她坐在原地,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恍惚听见雨点敲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

    六

    四月三十日。下午五时三十分。

    安然站在公司大门口的台阶上,隔着密集的雨幕,茫然地望着街道上往来穿梭的车流。天地突然变得逼仄杂沓。所有的东西仿佛从地下钻出来,被泼刺刺的雨点打得无处藏身。安然心想这时候八成是拦不到车的,她又站了一会儿,原地跺跺脚,用手里的包遮住头顶,飞快地朝街口跑去。

    鞋尖踢起欢快的水花,安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切入耳膜。——安然——安然。她回过头,眯起眼睛看见木白撑一把黑雨伞,从两辆车首尾间穿过来;他的另一只手握着一束玫瑰。这使得他看上去格外注目。

    所有的喧嚣突然静止。安然看着木白,他穿灰色条纹衬衫,英俊的五官在一朵朵火红的玫瑰后面忽隐忽现。就像是MTV中的某个场景,所有的背景和人物呼啸着离去,溶入到一块黯败的灰色布景里,天地间只剩下一把撑开的黑雨伞和伞下的玫瑰花。站下伞下的男子,面目模糊,然而他在笑。 

    安然心头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她明明看见,那张脸在镜头前面慢慢拉近、放大、定格,她看见另一张脸浮出水面。只是一瞬间,意象和现实重叠在一起,他站在雨中,他叫着她的名字。恍如隔世。

    七

    故事中的女子爬到城市最高的建筑物上,迎着凛冽的夜风,长发在脑后翻卷飞舞。和以往不同,他设想此刻的她脸上平淡如水,紫黑色的唇彩和银色眼影沉淀下去,变成脚下一片斑斓的浮光掠影。天空是深蓝色的。如同暗夜中她的眼睛。在天亮之前,那里面干净的找不到一丝杂质。

    他知道此刻他只属于自己、属于她,故事中的女人。他在一沓摊开的稿纸上完成他对于她的全部诠释。他一直不习惯坐在电脑前面,面对一个显示器和自己意象中的女子水乳交融。这习惯将一直维持到他死。

  


    八

    两个人在伞下走,伞下是他们自己的世界。木白左手擎伞,右手挽住安然的肩膀,在她耳鬓厮磨,轻轻地说要不今晚去我那里。安然怀抱木白送她的玫瑰,目光沿着伞骨尖淌下的雨水直到鞋尖,她发觉自己的步伐和身边的男人是一致的,有心要调整过来,前脚顿一下,等他又跨前一步,后脚方才跟上去。但随及她又后悔了。她感觉实在无此必要。

    你怎么了?木白忍不住问,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不舒服吗?

    没有。——是有点不舒服。

    安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喉咙里颤抖,她睨眼看木白,后者的眼睛温情脉脉。当安然把目光投向别出,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这转瞬即逝的神情被木白抓在眼底,他恍然察觉此刻身边的女人离他已非常遥远。

    九

    他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想他睁开眼睛就会看见她。或者在天亮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跟着她就出现。他了解她。从发梢到脚趾,从身体每一寸肌肤到最细微的眼神,他以为他了解她更甚于了解自己。

    十

    木白从门前一方地踏下找到钥匙,打开门进去,他在黑暗中摸索墙上的开关,这时候他听见从另一扇门里传来乔其的声音,他唤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木白整个人就顿住了。他走到第二扇门边,说,是我。

    煞白的灯光在一瞬间满满的充盈整个房间。乔其从沙发上抬起头,手挡在额头遮住突如其来的光线。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在看清楚来者何人之后,乔其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房间凌乱不堪,到处是烟蒂和揉扁的啤酒罐。木白的目光迅速地在空空的四壁巡睃一圈,直到确信他认为的人不在这里,他的目光缓和下来。他皱着眉头说乔其你怎么了才半年不见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我变成什么样子。乔其的声音飘摇不定,如同悬浮在半空中的尘埃。他说我看不见我也不想看见。没有镜子。他说没有镜子所以他看不见。木白大步走过去,抓住乔其的手臂一把将他拎起来,乔其的身体在他手中像一片枯败的落叶,随时准备重重地坠落。木白拖着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发现所有的镜子全都不翼而飞。

    真的没有镜子。他说他看不见自己。只剩下空空的黑洞。木白看着乔其,记起他曾经有过的明亮眼神和纯粹的笑容,他的心开始抽搐,发出钝重而撕裂般的疼痛。

    他们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乔其说木白陪我喝酒,这一次,木白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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