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
作者:易术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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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04-09 18:50:45
去年圣诞节,还是在高三,并且还要月考。那个时候稍微有一点良知的都懂得如何宽慰受伤者的心灵,考完了都不敢提起。班长后来带我们一班人马堕落了一晚上,在一家叫"陌生人的心情"的民歌餐厅吃快餐,我的胃口不行,仅仅喝一点橙汁,小苔夸夸其谈地说如果有钱了就要一大份海鲜味的匹萨、一只烧鹅、一大份水果拼盘,其实最后还是只要了一杯红酒。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啊,我想满足她的愿望,只可惜自己也囊中羞涩。因为是晚自修后去的,太晚了,已经没有歌手,薇薇她们便吵囔着要小苔唱,小苔喝了红酒胆子也大了,便上台放肆地唱,也不知道她唱的什么。我的心情很坏,把一杯橙汁从白杯子倒进蓝杯子,再从蓝杯子倒进白杯子,反复这样,竟也不嫌烦。
我是不敢看小苔的,照明灯下的她很完美,像一个天使,或是一个透明的气泡浮在空中。我怕看着眼也又会莫名其妙的难受起来,又被指责为脆弱的人,因为看着她就会想起我渺茫的未来,想起她同样渺茫的未来,想起来又担惊受怕。那是高三,是不得不把感情降温至点至零下的高三,而我们才十六岁,要勇敢的承担起来,都还有那个勇气。我只敢一个人在后面喝着喜欢的橙汁,不会有人反对的。小苔忘我的唱着,台下的掌声一浪盖过一浪,一浪盖过一浪。 休 闲 居 编 辑
大街上很安静,还有几个卖红气球的。我推着脚踏车,低着头一声不响,后面跟着小苔。我没说要去哪里,小苔也没说要去哪里,走着走着抬头一看到了小苔家门口。门口挂了一个瓷风铃,声音很厚实也很忧郁。我问:你怕鬼啊?听说旧时的风铃是用来驱鬼的。
小苔也不理会,斜倚在门旁,有力摇着风铃的细绳,惹得一阵乱响,并用那种得意的眼光望着它,如同做了一件伟大的事。
小苔的爸妈因工作长年辗转省外,这套房只她一人住,但若是经了她妈妈的手,房间的布置肯定就没这么温暖:被套、垫单什么的像是用大块彩布拼凑起来的,七零八落地散布着一些娃娃和木制的手工艺品,墙上是一幅硕大的小苔的照片,布纹的,好象在生气,又好象在微笑,年龄显得很小,小得让人心疼与怜爱,我呆呆地坐在松软的床上,看着照片,小苔偎依在我怀里,我紧紧地搂住她,生怕一松手就到了天明便形同路人了。她闭着眼,泪水一一落下,我吻着她像在吻一个酣睡的婴儿,我不愿想什么,老师、同学、爸妈,都不想,就想小苔,满脑子小苔,毕竟我和她是足够幸福的,能这样在一起,我不觉得还缺什么。
小苔,明天是什么样子呢。我有点哽咽了。
我们不去管好不好,什么都放下,不想,我好怕会失去你,你不要给我这种明天便天各一方的感觉,那样我会不停问自己,是不是这样啊是不是这样啊,我总不能天天让你这样抱着我啊。小苔的声音永远这么让人说不清的心碎,让人有种不可推御的责任。
我们都是记得那个童话故事的:睡美人在古堡里等王子来吻她,等到花草凋残,终于,王子来了,当王子吻她时,奇迹出现,百合开了,马啼莲开了,勿忘我开了……
直到小苔甜甜的睡着。
我放下了她,给她盖好被子,再用我的围巾裹住她的脸,橙黄色的台灯光晕落下来,就像一个绝美的童话,明明就在我的面前,却又似相隔千里。我从那间写意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眼泪便流不停,可是,错了吗?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的。一颗心,柔柔的,灌满想哭的委屈,可为什么会这样,我和小苔,不是应当像王子和公主甜蜜的么,不是吗?不是吗?生活是不是对我最不公平,原本这么单纯的感情,竟会背负迷么多的欠疚和疲倦,而这些为什么又发生在十六岁的我们身上叱?我心里默念着:不争气啊,早恋又逃课,五毒俱全,怎么能够这样的呢?
我想起她的话:不停问自己,是不是这样啊是不是这样啊。
后来下了一场雪,骑车不方便,于是就和小苔一起走。我和她帽子、围巾、手套全武装便两个公仔,她穿着红色的棉衣,显得特别亮眼,整体世界好像就我们两个。冰天雪地里,小苔的身影温暖着我,她一路上笑着跳着,简直就是天使的化身,美丽水清纯得像一碰就会消失得无踪无迹。晚自修后,又这样一如既往地走着走着。
每个平凡的晚上,我总感觉这样的幸福就快要结束了,会不会呢?一个人太过悲伤时总会留守一点希望,同样,一个人幸福的时候就会滋生一种恐俱感,好像说了一句"但愿人长久",而下句就是"千里共婵娟"似的,现实生活中的事绝不会圆满得跟童话一样:公主和王子最后结婚了,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我想起那个噩梦,我在一个没有人的车站,上了一辆拥挤的列车,一路去寻找小苔,身旁好像有好多人,可就是没有小苔,而那列车,永远也到不了站。
是不是这样啊是不是这样啊。
小苔突然停住。我也只好停住。
小苔征征望着我:我要你明年、后年、再后年的这个时候都陪我走,就这样走,不要别的,好不好?
我鼻子一酸,紧紧抱住她,亲吻着她,两个人的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流着,泄洪了一般。就这样好久好久,任由路人惊叹。
那时我刚满十七岁。
十七岁是个浮躁的年龄,也是个有激情的年龄。在这两者并存的年龄里,我恋爱了,我深深爱着一个叫小苔的女孩,而她也同样深深爱着我,我们并不轻松,我们哭过、笑过。我的爱情绝不像大人们说的那样肤浅,它能包容一切,却没有半点企图与污秽,它的干净温馨却让拥有者伤心,我们都只想好好的,完整的互相喜欢着,我们这个年龄的生活变化幅度大得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态。
我指的是小苔并没有考上大学,我不得不孤独的去念书。
喂,小苔,我就走了,你好好干,一年嘛算得了什么呢?好好照顾自己哦。
不等她说话,我果断地挂是电话,提起箱子跟爸妈一起出门。门"怦"的关紧,我眼睛一闭,心里一阵痉挛。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没有小苔的生活。学校漂亮啊,有风有水有山,以前怎么过,以后还得一样过。偶尔在身心疲惫的时候,想起那个问题:是不是这样啊是不是这样啊。像小孩子一样,问问宿舍的大哥。
我以为自己的生活宁静了,不敢去打扰小苔,她在全封闭管理的高考补习学校,没有电话。我天天过着同样的生活,天天高呼着"为四个现代化奋斗终生",天天在纸上写:郑小苔郑小苔郑小苔。写着写着,往左一看,寝室门口一片冰蓝色,是夏净子,圣母一般停在门口,周围的一切吵闹似乎翥为她变得静静悄悄。竟会是她,那个消失了两年女孩,又出现得这么突然,像童话里在森林走失的小男孩总会碰见仙女,而她不说话,宁静地站在门口,仿佛故事发生到这里,理应轮到她出场了。
你来了。我打量着她。
我是来看你的,从北京到长沙,一千多公里,我只为看看你,你信不信?
两年前怎么听不到这样的话呢,两年里怎么听不见这样的话呢,我和小苔好好的,你不要涉及我们的生活,求你了。我看见净子站立的姿势,那么自信,那么咄咄逼人让我自渐形称秽。
净子的语气永远不会给人优势感:两年前有人问你,如果她和你一样大,换个名字叫小苔,不在清华读书,愿意放下所有的骄傲和成绩,你还会不会选她,今天,那个人还在,你说,你会不会选她?
不会。我手足无措只知道摇头:不会,如果你不来,你不再出现,这多好啊,你知不知道王子和公主要结婚了,小人鱼不应该出现,不应该喝巫婆的药,不该上甲板,原先就不该认识王子的啊。
是不是这样啊?她问同样的问题。
是这样啊。
净子提起旅行包,甩甩头,义无反顾地走出去,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就站了两分钟。两年前,她也是这么走的,故事本应这样:第二天阳光普照大地,海天一色无限美好,小人鱼变成了金色泡沫。而我的生命中似乎不存在这个人,像一本童话,中间空白的几页。
今年的圣诞节快到了。我弟飞来看我,潇洒至极,他带来一个精致的易拉罐,里面密封着百日草种子,打开后,只要浇了水见了阳光便会生机勃勃的长大。说是给我的圣诞礼物,可却作好了狠敲我一笔的打算,一个劲儿说我是东道主要请他吃这吃那,小孩子赌气一样。我的钱包没有以前那么窘迫,爽快地答应了。好久没见我弟,嬉笑打骂一阵后又在平和堂买东西。我看见成堆的家用花籽罐摆在那儿,有百日草、凤仙花、矢车菊,伸手想拿过来看与
我弟送的是否一样,却碰到了挂着的圣诞老人公仔。红色的,微笑着在,一下子感动了我,好像看见那年冬天的夜晚,在积雪的马路上,穿红棉衣的小苔上怎样温暖我的,她说明年、后年、再后年的冬天,要和我一起走,在寒冷的冬天,互相温暖着,像两个被裹成棉球的小孩子,在纯白的雪景中表演动人的童话。
我的眼睛湿润了,但终究没有眼泪,进大学后最大的成就地于不再大喜大悲,我故作轻松地对我弟说:天俊,回去了告诉小苔,圣诞节我去看她。
一点余地也不给自己留。
本来在大学里已经消磨得没有激情,现在有了一点目标。为了等圣诞节,生活又积极了起来。吃饭时就想小苔的样子,想"陌生人的心情"里那个颓废的夜晚,想那间写意的屋子里,我和小苔紧紧拥抱在一起。
洗碗时天已黑了,有人Call我。一看,加密是1314,我气喘吁吁跑到电话亭边,也顾不了未洗净的碗,拨号,等待心里有种透不过气的难受与冲动。
是我。
我知道,1314嘛,我知道就是你,1314。
我重复着那四个让人心痛的数字,像个在外受了欺负的孩子找到了发泄的场合。
天俊说你会回来。
对,我要见你,一眼也好啊。
我也想见你啊,可我没有办法,还记不记得那间屋子呢,我把它重新收拾得规规矩矩,你不要回来,我很好,只是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了,也清